作为欧洲电影版图的重要一部分,西班牙曾涌现出布努埃尔、卡洛斯 · 绍拉、阿莫多瓦等大师级导演,并随之诞生出一系列优秀的文艺片。然而,对于大多数的普通观众而言,他们更加 关注的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西班牙悬疑片。
去年上映的西班牙悬疑片《看不见的客人》(2017)豆瓣标记人数超过 38 万,评分更是高达 8.8 分,成功的排进了豆瓣电影 TOP250!
这部电影的故事围绕着一起凶案展开,通过嫌疑人与其律师间的对话展开了一连串真假的罗生门式回忆。
同样是在去年,另一部西班牙悬疑片《酒吧》(2017)则采用了暴风雪模式,以突发危机为线索,表现了在封闭的困境下角色之间因危机感而不断的人性矛盾。
以上两部影片,虽然表现悬疑性的方式不同,但却都是剧本完成度高、节奏掌控到位、气氛渲染恰到的悬疑作品。它们的出现绝不是特例,而是近年来西班牙悬疑片大量涌现的常态。
说到西班牙悬疑片,就必然要谈及一位导演,他就是亚历杭德罗 · 阿梅纳瓦尔, 这位名字有些绕口的导演曾在 90 年代拍出了两部经典西语悬疑片。
阿梅纳瓦尔的这部作集犯罪、悬疑与惊悚于一体的影片涉及到了一个罕见又的素材,电影(snuff movie)
影片的故事始于一名女大学生意外的发现了一盒电影带,中的者恰好是她的校友,为了查出女主角开始暗中调查带的 来源……
《死亡论文》是一部抽丝剥茧、层层推进式的传统悬疑片套,影片并不追求那种戏剧性的结局反转,而是让悬念性贯穿于叙事过程中,故事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绷紧的张力,案情的也保留到了影片的最后一刻。
除了故事层面的吸引力外,该片还通过对人物的心理剖析向我们展示出了大众对于视觉的猎奇心及潜藏于人类本性中的欲,并在现实层面直指当下的和影视作品中视听场面泛滥的现象。
正因为此《死亡论文》从故事悬疑上升到了心理悬疑的高度,阿梅纳瓦尔也借此片展现出了他拍 摄悬疑电影的过人。
影片讲述了一段交织于与现实间的爱情故事,阿梅纳瓦尔采用了隐晦的叙事手法,故意模糊了剧情中与现实的界限,使得观众在看影片时也仿佛身在梦中,分不清虚实。
正是这种庄生梦蝶式的困惑引导着我们去思考电影中关于人生与爱情的选择、与执念的纠缠、与潜意识的联系等多重主题,而片中关于理论的探讨更是早于大卫 · 林奇的经典作品《穆赫兰道》。
影片前卫新颖的题材也获得了好莱坞的 关注,派拉蒙公司买断了该片的版权,翻拍了由汤姆 · 克鲁斯主演的美国版本《香草的天空》(2001),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版本的女主角都是佩内洛普 · 克鲁兹。
《死亡论文》和《睁开你的双眼》的成功令阿梅纳瓦尔有了拍 摄好莱坞电影《小岛惊魂》(2001)的机会,这部走心理惊悚线的影片因结局的惊天逆转至今仍被许多影迷推崇。
不过,也正是因为影片这个反转的结尾与两年前《第六感》的创意撞车,也使得这部悬疑佳作无论是在当时的票房、口碑,还是在如今悬疑片的历史地位上始终都被前者胜过一筹。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阿梅纳瓦尔都专注于其他类型片上,直到 2015 年他才重回自己最擅长的悬疑领域,拍 摄了由屈臣氏小姐主演的《回溯迷踪》(2015)。遗憾的是,这部在故事素材上杂糅了神秘主义与术的影片无论是情节构思,还是悬念营造都难以达到他早年悬疑片的水准。
在阿梅纳瓦尔去好莱坞发展之后,西班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拍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悬疑片。直到 2007 年,沉寂许久的西班牙悬疑片突然井喷,在一年之内涌现出四部口碑佳作。
影片讲述了四名数学家被困在一间装置了机关的房间中,他们只有在限定的时间内解出一道道谜题,才能走出房间,否则会被不断靠近的墙壁挤成肉泥……
悬疑 + 惊悚 + 密室游戏。影片以封闭空间营造紧张悬疑的气氛,以一个接一个的谜题情节,以能的机关道具制造戏剧冲突和惊悚感。
这样的故事元素组合很自然的让人想到当时最火的好莱坞恐怖片《电锯惊魂》。影片模仿了电锯的故事模式,但删除了电锯的 元素,以纯剧情悬念为主导,影片虽不如《电锯惊魂》那般惊艳,但也算得上是当年众多模仿电锯系列中的合格之作。
影片的男主角遭到一个神秘人的追杀,他慌忙中闯进一间实验室,却不想就此卷进了时空穿越的漩涡中。
影片的故事构思基于穿越片中已发生事件无法改变的律条和《土拨鼠之日》中的时空无限循环,但在创意上又迈进了一步,开创出无限平行世界叠加的模式。
故事中的男主角面对的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困境,他陷入反复循环的时空穿越中,为了让时间线恢复正常,他在一次次自己的过程中逐渐迷失掉人性。
《死亡》是一部伪纪录风格的惊悚悬疑片,讲述一位晚间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跟随拍 摄他们的出勤任务,却不料陷入了一桩突发的僵尸危机中。
影片中虽涉及到僵尸元素,但它绝不像当时的好莱坞僵尸片那样以直观、 的视觉恐怖为卖点,而是通过充满悬念的未知情节和伪纪录片的逼真代入感令观众体验前萦绕于心的恐惧。
影片在有限格局内配合以晃动的手持 摄影,更是将情绪的紧迫不安和和空间的逼仄表现到极致,尤其是片尾的夜视镜头下僵尸 boss 若隐若现的登场可以称得上是伪纪录片中的经典镜头。
此后,《死亡》虽又推出了多部续集,但随着伪纪录片的 泛滥和系列本身向血浆片的转型,其续作再难达到第一部的水准。
《孤堡惊情》是该类型里常见的鬼宅故事,女主角自幼在孤儿院生活,长大成婚后她买下了已荒废的孤儿院准备重建,但在来到这里后不久她的儿子就神秘,在调查过程中不断出现的灵异现象,让女主逐渐相信鬼魂的存在,并由此引出了这座孤儿院中隐藏的秘密往事……
影片凭借着各种娴熟的闹鬼桥段给观众带来了感官和心理双重恐惧,而鬼故事背后流露出的母亲和亲情也能触动,结尾的剧情反转和更是将惊悚和温情这两种本不相容的气氛,在同一部影片中达成了水 乳交融。
如果说《死亡》让人看到了西班牙惊悚悬疑片的恐怖,那么同年的《孤堡惊情》则让人感受到了西式惊悚悬疑的含情脉脉。
以上这四部影片是阿梅纳瓦尔之后西班牙悬疑片的代表,其故事不再像 90 年代的《死亡论文》、《睁开你的双眼》专注于本土元素,而是吸收了好莱坞的故事元素和叙事风格,呈现出类型的多元化。
这一阶段内的西班牙悬疑片可以和密室犯罪、时空穿越、僵尸、鬼魂等各类天马行空的故事素材相搭配,这是西班牙悬疑片商业化成熟的标志,也了电影口味全球化的趋势。
2007 年之后,金融危机令西班牙出现了失业加剧、犯罪率上升、地方分离主义兴起等种种社会问题。
这一时期的西班牙悬疑片在素材的选择上开始 关注现实,注重挖掘经济危机背后的社会现象和心理,表现人性弱点、危机的犯罪悬疑片大量出现,并在这一个类型中不断突破,制作出多部经典的犯罪悬疑片。
影片由一具丢失的女尸引出一件环环相扣的谜案,其故事以闪回叙事为主,通过巧用细节伏笔、故意制造谎言、隐藏关键线索等技巧将观众带进导演预设的情节迷宫,直到电影结局才让我们找到迷宫的出口,此时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桩为复仇不惜亲情的悲剧。
《女尸谜案》和《看不见的客人》一样都将隐藏的复仇动机作为影片的主要线索,但相比于后者,该片在节奏掌控上稍显稚嫩。
该片出自西班牙的国宝级电影大师佩德罗 · 阿莫多瓦。其实以阿莫多瓦的叙事,他的任何一部影片都可以当做是悬疑电影来看,只是这部《吾栖之肤》是他众多作品中商业气息较浓厚的一部。
安德尼奥 · 班德拉斯饰演的整形医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这个女子是他整形实验的对象,而二人之间又有一种症般的纠缠感情。然而,一起意外的闯入事件打乱了二的关系,同时也引出了关于这个女子身份的秘密……
影片的故事中包含了变性、、 等重口味元素,在这个充满、反转的故事背后隐藏着阿莫多瓦对人类的剖析,我们的爱欲究竟是源自华丽的皮囊还是皮囊下的灵魂?
在这一阶段的西班牙犯罪悬疑片中,除了复仇主题外,表现社会边缘人物由于心理异化扭曲而产生的病态犯罪也较为常见。
《茱莉娅的眼睛》讲述的就是一名底层物因依恋和占有欲而引发的犯罪事件。影片女主角有着严重的视力衰退症,和她有着同样症状的孪生妹妹在失明后上吊,茱莉娅觉得妹妹死亡蹊跷并得知她生前曾和一名神秘男子相陪,茱莉娅为了弄清开始了抽丝剥茧的调查……
影片从者的视角出发切入故事,在调查过程中不单要面对外部潜在的,还有自身视力不断下降的恐惧,导演又在故事中安插灵异元素故布疑阵,为影片在悬疑性上又增添了一丝神秘气氛。
这部《当你熟睡》则将物病态的畸形之恋和占有欲表现得更为彻底,电影讲述了一名外表老实的水管工为了占有漂亮的女邻居而谋划的一系列缜密的计划。
影片故事没有关键线索和案情的隐藏,而是直接罪者的角度叙事,表面看来这种结构很容易虚弱剧情的悬念性,但实际上影片通过对犯程中细节的完美展现,制造出了强烈的剧情张力和紧迫感。
此外,电影整体风格的压抑和故事结局的又能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阴霾,可以称得上是西班牙犯罪悬疑片中的杰作。
《沼泽地》是西班牙犯罪悬疑片中最具现实主义色彩的,影片视觉风格仿佛是韩国影片《回忆》和 HBO 热门美剧的《线 年代初西班牙 过渡时期的背景更为这部影片添上了浓重的历史和社会元素。
影片从一起偏远乡村的女孩案开始,两位警探经过抽丝剥茧的调查侦破了一个专门诱拐年轻女子的犯罪团伙。整部影片透着一种、颓废的气氛,看不到社会时代转变期间的活力。
电影的结局看似是凶手落网,实际上真正的幕后之人依旧,而曾经在弗朗哥时代做过秘密的警探之一则借助此案一举洗白,成了的英雄,结合着影片中特殊的时代背景,隐约透着一种对时代虽变,可潮湿处的依旧的无奈。
从 90 年代阿梅纳瓦尔对悬疑片的大胆创新,到新世纪后借鉴好莱坞元素开始的类型化拓展,再到在犯罪悬疑领域的不断深耕,西班牙悬疑片的崛起经历了探索、模仿、成熟的三个阶段。
尤其是近 10 年来,西班牙犯罪悬疑片的成功和高产更带动了整个西语系国家在这一类型领域的创作,如哥伦比亚的《面》(2011),阿根廷的《谜一样的双眼》(2009)、《隧道尽头》(2016)等都是口碑不错的悬疑佳作。
悬疑电影所特有的阴沉、冷色调的画面就好像地中海气候下阴冷潮湿的西班牙冬天,而西班牙浓厚的拉丁文化、传统、古老的城堡群建筑所具有的朦胧而无形的神秘感更是在悬疑片中被无限放大。
这正如看北欧电影常常带给人的一种冰冷疏离的感觉一样,西班牙悬疑片仿佛也自带了一道神秘悬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