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已经停产两年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我们上映的恐怖片,都是我们前几年拍的。现在的片子还有几部被压着,没过审呢,预计明年国产恐怖片数量会更少。据我所知,这边有的同行早已经转行不干了。”某制作国产恐怖片的负责人告诉一起拍电影(ID:yiqipaidianying)。
提到烂片代名词的国产恐怖片就会紧皱眉头的观众,不知道听到这则消息是否会欢呼雀跃,还是欲言又止?
制作粗糙、质量堪忧、口碑不济、票房惨淡——这些几乎成为当下电影市场中国产恐怖片的统一形象,随着国产恐怖片渐入被边缘化的窘境,出品和制作恐怖片的影视公司也处于潦倒之中。
那么,国产恐怖片是否会退出历史舞台,还是准备绝地反击?他们的困境是什么?拍sir对此采访了数名在这个领域深耕多年的从业者,向大家展现当下国产恐怖片现状,还有他们对未来发展方向的选择与看法。
近三年(2017-2019年),拍sir发现国产恐怖片上映数量逐年递减,票房成绩也呈断崖式骤降,整体市场表现越来越不尽人意。
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显示,2017年,国产具有恐怖元素的影片共有54部,有票房数据的21部,其中票房过百万的18部;2018年有39部国产恐怖类型影片上映,有票房数据的共17部,票房过百万的15部;今年截止目前有24部影片上映或预计上映,有票房数据的7部,票房过百万的仅有2部。三年来,无一部影片豆瓣评分达到及格,基本保持在2-3分之间。
通过表格可以发现,这些制作、出品恐怖类型影片的大户(表格标红部分)基本都是小公司,在行业中籍籍无名。
“恐怖片市场体量太小,给我们影院带来的效益一般。说实话,我对国产恐怖片不看好,上座率低不说,内容也千篇一律。不过,毕竟这也是一种类型,如果真没了,对于观众来说少了一种选择,对好不容易培养起一批观众的这个类型市场来说也是一种。”某影院负责人和拍sir说道。
拍sir带着这一问题采访了多家影院经理,发现持这一说法的影院不止一家,他们向拍sir反应,国产恐怖片带给影院效益十分有限,还不如给低幼动画片加大排片来得实在。
因为投资此类型影片的片方资金实力有限,在发行和宣传上并不能有太大动作;同时,受题材所限,此类影片的宣传也不敢太过火,只能中规中矩。结果便是:市场反响平平,难以获得影院青睐。
影院不喜也与观众对此类影片的不无关系。“这两年的国产恐怖片像是来搞笑的”,对于制作恐怖片的创作团队而言,没有比观众看自己的恐怖片看笑了更让人觉得耻辱的。
国产恐怖片内容的确存在诸多问题,比如故事老套,情节基本围绕着人吓人、人扮鬼吓人和人做梦以及角色是个病这几个套中反复进行创作,热衷观看此类影片的观众对此早已心生厌倦。
与此同时,国产恐怖片始终迈不过的一槛就是现行的电影审查制度,尤其对于恐怖片这类特殊题材而言,“带着跳舞”始终难以寻出创作的门道。
“现在所有类型影片审查力度都挺大的,我们这种题材比较,所以审查更是不容易通过。广电让我们拍‘小正大’的片子,但你说这个题材想拍好看了,度真的很难把握。”某国产恐怖片出品人无奈地和拍sir说。
之前,曾参与多部恐怖片制作出品的某影视公司告诉拍sir,她们公司制作的好几部恐怖类型片都卡在了审查上,这两年基本没有开过工,最近上映的影片都是两年前做的,“我们特别想能够有人下来和我们讲一下创作注意事项,还有具体要求,现在搞得我们什么都不敢做,观众还不理解,一言难尽。”
国产恐怖片出品公司如今困局,有的停产,还有的为了,选择转身离开。而国产恐怖片这个市场似乎越来越被边缘化,距离曾经的黄金时代愈加遥远,市场表现也越来越遥不可及。
“之前恐怖片市场大盘排片稳定在10%左右,现在已经压缩到1%,恐怖片越来越不好做了,市场被压缩的厉害。”某国产恐怖片投资人向拍sir感慨。
2013年之前,其实已经有多部国产恐怖片票房过千万,如2004年的《天黑请闭眼》(票房2001.5万元)、2008年的《深海寻人》(票房2200万元)、2011年的《孤岛惊魂》(票房8900.7万元)和2012年的《笔仙惊魂》(票房2341.7万元)等。不过,能够取得超高票房的此类型影片,背后的出品方基本都是大公司,资本雄厚,制作成本可观,启用的演员也在市场上具有一定知名度。直至2013年左右,一批专门制作此类影片的小公司涌现,票房成绩还相对不错,让这个类型受到市场追捧。
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6年四年间,我国国产恐怖片相继上映17、22、48、130部,数量激增。同时票房过百万的也从2014年的7部逐渐增加到2015年的14部和2016年的28部,成倍增长。
当前,我国国产恐怖题材影片票房过千万的共计23部,上映时间基本在2013-2016这四年里,数量占比超过50%,国产恐怖片票房排名第一的《京城81号》便是在2014年上映。
在这期间,一批影视公司也借助此类型影片成功进入市场,逐渐成为当下不可忽视的影视出品、发行力量。这其中包括恒业影业、鑫岳影视等影视公司,算是所谓时势造出的英雄。
2010年之后,我国电影产业进入到高速发展阶段,从银幕数到观影人次和票房成绩连年递增,市场规模不断扩大,恐怖片也开始抢占市场,可以说那是一个生长的时期,鱼龙混杂,群雄割据,有一种百废待兴的生机感,因此也成了国产恐怖片的黄金时代。
生长的市场意味着,但也有粗制滥造、滥竽充数的可能。国产恐怖片在当时虽然数量猛增,一大批公司涌入,但是质量参差不齐,许多片子不敢恭维。
鬼怪、软等情节着整个市场,直到2016年我国正式颁布了《电视剧内容制作通则》,明令影视作品中出现、科学的内容,恐怖类型影片成了第一波被整顿的对象,这也直接导致此类影片在2017年锐减,大制作开始入局。
黄金时代对当时的恐怖片确实是个机会,但是很多人都冲着赚快钱而去,没有考虑过用内容留住观众,留下好口碑,当下只能沦为“边缘人”,市场被压缩。但新进入者和坚守者似乎对未来仍然笃信。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重庆原画面影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借用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表达对国产恐怖片市场的看法。
“国产恐怖片其实一直是有市场基础的,当下主要的问题还是内容创作方面,有团队态度问题,也有能力问题,不能全怪审查。”
确实,很多年轻导演和新进入影视领域的影视公司之前都是拿此类片子做试刀石,因为进入门槛低,投入少,试错成本不高,使得此类影片颇受青睐,却因制作出来的内容存在诸多问题,了市场,让人诟病。当下仍专注在该领域的公司正在寻求转型,内容寻求突破,积极向政策要求靠拢,合作对象也更加专业成熟。
譬如,开始在内容上进行调整的公司。“现在的恐怖片不允许有鬼、软等无下限内容出现,要向‘小正大’靠拢,邻家小妹让我欲罢不能我们在内容上开始探索更多可能,比如科幻、平行时空等元素,脱离鬼等因素,这也更容易过审。”某恐怖片出品方告诉拍sir。
预计在今年上映的《消失的木偶》,出品方河南金兔影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刘鹏表示对其期望很大,称前后已经修订了8次,“《消失的木偶》算是我们对恐怖、惊悚片新方向的一个摸索。摆脱国产恐怖片‘三宝’,以营造恐怖氛围为主,片子节奏很好,式的结尾,故事也很有新意。”
还有的公司,受近年来我国积极引进海外恐怖片,寻求与国外有创作此类型影片经验的人合作,拓宽创作戏,吸取彼此的经验,以求拍摄出更具新意的恐怖影片,做到让观众满意、相关部门认可。
除了探索新内容,学习海外创作经验,有的投资此类影片的公司在创作伊始便积极与有关部门进行沟通,寻求专业意见,少走了很多弯。不过,能够和相关部门取得联系,获得指导的企业在这个市场仍属少数。
“我们其实也希望相关部门不要一刀切,能够有专业的人士进行培训”这是很多从业者的,也道出了他们无所依靠的内心焦虑和急迫。
国产恐怖片当下的确遇到了很多挫折,市场严重受挫,给从业者一种灭顶、毫无希望的感觉。但是市场需要不同类型的影片以供观众选择。那些选择坚守,努力寻求突破,以期重塑的国产恐怖片创作者和相关人员们,正在筹划国产恐怖片下一个黄金时代。